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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案例分析】一千个伤心的理由

信息来源: 济宁学院 发布日期: 2013-10-09浏览次数:

    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
   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
   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
    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
    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讲求
    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
    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
    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停留
   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
    最后我的爱情在故事里慢慢陈旧
   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
    最后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被遗忘 

    如果说张学友的这首歌是因为失去爱情有一千个理由伤心的话,那么此时坐在我面前的小菲呢,她的伤心与爱情无关,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伤心。“我所有的人生只剩下两个字‘伤心’!”这是今年才只有22岁的小菲说的话。 

    小菲因抢劫罪判刑5年,入监已近2年。入监前她自杀过3次,其自杀手段分别是服用安眠药、割腕、跳河。“遗憾的是3次都没有死成,我时常觉得自己真没用透了,连死都没办法做到。”这就是她对自己的全部评价!

    她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行:长相不好,没有能力,在家没人喜欢自己,在监狱一样的没人喜欢。连犯罪的结果都非常丢脸,因为只抢劫了40块钱。

    入监后,她一如既往地琢磨着“死”的心思。白天,她看上去都是没精打采的,目光游离或固定,一天几乎说不到一句话,脸色阴郁灰暗。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却偷偷地哭泣,大脑特别的活跃。“别人睡觉的时候,我却瞪大眼睛,脑子不停地琢磨,寻思着是用上衣还是用裤子、怎样撕扯衣服不出声音,是在床头还是去厕所。

    “监舍外的夜岗不停地在门口转来转去,我也在不停地想象自己在一趟一趟地上厕所,我只能想象,因为我的监舍里还有1名夜岗在把守,如果我真地上厕所的次数多了,就会引起夜岗的怀疑。有时候,我故意去厕所时间长了点,很快,监舍的夜岗就会跑进来看我在干什么。”

    她说的撕衣服、在床头还是去厕所,指的是上吊自杀。

    监区的民警对她情绪的异常一直是有所觉察的,也给予严格的管控。但是这几天,她的情绪明显更加恶劣,因为这个月的接见日,她的父亲又没来看她。她和父亲感情很好,但入监以来,父亲一直没来接见过。为此,她觉得非常不合情理,她确信父亲的病远远比她姐姐和家人说的那样严重,她不敢对父亲有坏的想象,她害怕自己的想象对父亲来说是一种诅咒。监区民警说,她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,需要及时的心理干预。

    当警官把她送到我面前时,已经习惯于求助者痛苦面容的我,仍然在心里不由得吃了一惊:她的脸色非常的难看,真正的“面如死灰”,她的眼神更像是一口枯竭的井,空洞而又绝望。每当遇到这样的求助者,我总有想上前去拥抱她的冲动,可最后都没有,我不知道是害怕自己的行为把对方吓到,还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。毕竟,在监狱,一个穿警服的民警和一个犯人拥抱,那在我的心理上需要一个突破,而对方恐怕也未必能够欣然接受。前几次的咨询,她几乎没说什么话,直到第四或第五次的时候,她才开始真正开口。

    她出生在苏北农村,上面已有二个姐姐,她是父母再次“超生”的结果。还没出生,她就担负着父母的厚望,可是,因为是个女孩,她一出生,父母的希望就变成了绝望。从此,她的父母在村里不敢大声说话,更不能和别人争执吵架,因为,村里人的“吐沬都能把人淹死”。而在家里,父母完全是另外一个人,特别是父亲,会把所有在外面受到的委屈发泄到妻子和几个女儿身上。在家里,父母的谩骂与殴打几乎成了家常便饭。

    “父亲开心的时候会叫我‘儿子’,说我是他的未来与希望,不高兴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是了”。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,但是却摇着头。当她看到父亲在叫自己 “儿子”高兴的表情时,她暗暗发誓:要当一个儿子!这时,她4岁。以后,她就以“父亲的儿子”这样的标准要要求自己,不要轻易哭,要“勇敢”,决不能让别人欺侮等等。

    9岁时她学会了抽烟、逃学、上街打架,她觉得“儿子”就应该是这样的。13岁,她成了小朋友中的“小霸王”,经常混迹于娱乐场所,孩子们叫她“大哥”或者是“老大”,谁要是不小心犯错叫她“大姐”的话,那必定要挨一阵“痛贬”。她的打扮也全是男孩式的,从不穿裙子。父母对她的行为也许是没有察觉,也许是察觉了却视而不见。“在朋友叫我大哥的时候,我感觉父亲应该会有一点点高兴”。她就是这样,小小的年纪就走上街头,经常夜不归宿。直到被判刑。

    随着年龄的增长,虽然处在“大哥”地位,小菲却并不开心。因为她知道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哥,充其量她只是个“大姐”。“特别是在一帮男孩女孩都叫我大哥的时候,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女孩,为此,我感到难过,我觉得对不起我父亲。” 说这话的时候,她低低地饮泣。她常问自己:为什么不是个男孩?可是没有人回答她。

    她知道自己无论是性别还是现在的行为都没有给父母争脸,这才是她感到痛苦伤心的真正原因。也是她多次实施自杀的真正缘由。而判刑、坐牢,更让她“自责自罪”的念头达到了顶点。

    经过几次的交谈,我诊断她为“恶劣心境”。记得在和马维祥老师学催眠技术的时候,马老说“抑郁症是最好治疗、也是最易收到效果的一种”。恶劣心境的治疗类似于抑郁症。于是,我谨慎地决定为她做催眠术治疗。她很配合地做了感受性测试,我发现她的催眠感受性竟出人意料的好。

    她是2008年11月底来做咨询的,也是我第一个用催眠治疗的求助者。直到2009年7月,历时8个月的咨询与治疗,小菲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。当我看到她的脸上流露出来自心底微笑的时候,我心里由衷地发出了幸福的感叹!为她,为我自己,也为那些一直关心和爱护她的警官们!

    现在,她同大多数服刑人员一样,恢复了健康的改造状态。8月,警官们决定告诉她,其父亲在其刚入监时就已去世的消息。她说,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了,只是不敢承认而已。这几个月,她的奖励分都在10分左右,她说“唯有早回家,走正道,才是真正为逝去的父亲和痛苦的母亲着想”。 

    咨询师结语:

    与抑郁症不同的是,恶劣心境起病于幼年,其主要症状为弥漫性心境障碍:情绪低落,悲伤、消沉、沮丧,自我评价低,自责自罪等等。原因大都是由于成长期的创伤所引起。小菲的创伤来源于“自己是个女孩”,这在现在许多人看来是很“莫名其妙”的,但在小菲的身上却是个实实在在的“事件”,这个“事件”注定了她一出生就要比别的女孩承受更多的痛苦。如果套用那个名句:“幸福的家庭都很相似,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”的话,抑郁症与恶劣心境的本质是“愉快的情绪都很相似,伤心的情绪却各有各的原因”。

    也许,在他们来看,伤心根本就不需要理由,只因为伤心而伤心。(来源:中国心理咨询网